黃牙子將連氏狠狠一推，做出憤怒委屈的模樣，“既然你們徐家口口聲聲說我高攀，說我癩蛤蟆吃天鵝肉，行，什麼東西，給你們幾分顏麵，你們真當自己女兒是什麼國色天香了不成，老子還不伺候了——”</p>
黃牙子憤怒的站起身來，他抱著胸，冷得瑟瑟發抖，環顧一圈四下，惡狠狠道：“你們徐家一個個狼心狗肺，救了人不說一聲謝，反而倒打我一杷，小的見麵打我，老的也打我。行，這世道好人難當，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家姑娘被我看了摸了，我看這輩子除了我還有誰會娶這麼一個不乾不淨的女人！！”</p>
黃牙子知道想讓徐家鬆口，吃下這個啞巴虧，他少不得受些侮辱。</p>
可是那跟後麵的榮華富貴比起來算什麼事呢。</p>
再忍忍，誰讓徐音希那小娘子生得貌美如花，入了他的眼呢。</p>
隻要熬過了這關，以後他就是三品大員的外孫女婿！</p>
黃牙子決定再下一劑猛藥逼徐德遠同意，他看到徐德遠的猶豫和無力，也看出了屋內氣氛陷入僵局，於是乾脆以退為進，故作負氣轉身而去。</p>
果然下一秒，徐德遠的聲音響起：“黃解差，留步！”</p>
徐青鶯心裡一沉，看向徐德遠的神色，已經猜到徐德遠準備捏著鼻子認下這門親事。</p>
徐德遠是典型的士大夫，絕對不能容忍家裡有一個名節有損的姑娘。</p>
“事情已經發生，覆水難收，隻能如此。你打算什麼時候將此事稟明你雙親？”</p>
一語既出，滿堂驚愕。</p>
大伯母欲幫著說兩句，可被大伯父眼神按下了。</p>
黃翠娥眼瞅著黃牙子顛倒黑白，心裡急得不行，隻恨不得立刻告訴連氏黃牙子早就在打徐音希的主意。</p>
可又轉念一想，如今這情形，徐家已經遭了彆人的道，再提這些有什麼用。</p>
這女子身子被人看了光，說什麼都無法扭轉局勢。</p>
更何況現在已經於事無補，她事後來多嘴，若連氏責問她為何不早些提醒，她該怎麼回答？</p>
到時候，她就真裡外不是人了。</p>
黃翠娥心裡如百爪撓心，看著快哭暈過去的徐音希，那是又氣又急。</p>
加之徐德池一直暗中給她使眼色，叫她不要插手二房的事情，黃翠娥隻能如坐針氈，不斷的扭著屁股。</p>
“姓徐的，你敢把音希許給他，我就死給你看！”連氏抓著徐德遠的衣袖，又哭又鬨，聲音到最後已經變成了祈求，“我求你，想想辦法，音希她不能就這麼嫁過去啊，否則她一輩子就完了。你…你這是要把她推入火坑啊——”</p>
“賤婦！”徐德遠突然暴怒，一巴掌過去，竟打散了連氏的發髻，連氏瞬間披頭散發猶如瘋婦。</p>
徐德遠赤紅著雙眼，怒喝一聲，“要不是你疏於教導，她一個姑娘家怎會夜深還要出門？在汴京城的時候，她還知道莫窺外壁，莫出外庭。自從流放以後，你見三房做肥皂掙了錢，心也浮了，氣也燥了，有意無意的讓音希拋頭露麵，就為了那麼點臭銀子，你把女兒教得輕浮浪蕩，這才給了彆人有機可乘！”</p>
連氏被他這樣一說，臉色瞬間蒼白如紙！</p>
“還有你！”徐德遠調轉槍頭，對準了徐音希，徐音希被他的聲量嚇得身子一抖，竟然忘記了哭泣。</p>
徐音希白淨的麵孔上殘留著淚痕，一雙眼睛裡全是迷離的水光。</p>
“現在才來哭，哭什麼？都說蒼蠅不叮無縫蛋，要不是你自己不知檢點不守規矩，旁人就算是想害你也找不到由頭！你自己看看，就因為你一個人，讓徐家背上一個忘恩負義的罪名，讓家中幾個兄弟為你蒙羞，讓其他姐妹名聲受損，就你還有臉哭？我要是你，隻恨不得現在就找一根繩子吊死自己，省得連累了整個徐家！”</p>
這番話含沙射影，饒是徐德貴也知道徐德遠是借機向他們三房遷怒，可此情此景之下，徐德貴也不好為自己爭辯。</p>
徐青鶯看著恍如被雷劈了的徐音希，又見她眼底的光一點點的破碎和熄滅，往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徐音希仿佛正在慢慢死掉一般。</p>
她癱坐在地上，無意間抬眸和徐青鶯眼神相對。</p>
她徐音希慘然一笑，眼淚卻流不出來了。</p>
徐音希看著哭得泣不成聲的母親，看著衝她淫笑露出滿口黃牙的男人，看著那個一臉不屑和厭惡的父親，她腦子裡有些空空的，想說些什麼，可蠕了蠕唇，才發現自己身體抖得厲害。</p>
就這麼嫁給黃牙子嗎？</p>
雖說她從沒有想過飛上枝頭，或是嫁給什麼高門顯貴的子弟，可是黃牙子……那個滿身體臭一口黃牙的男人，那個總是喜歡用打量貨物的眼神看她的男人，那個滿腹算計一身危險的男人……</p>
她好不甘心。</p>
可是不甘心有什麼用，她可以向世人發誓自己是清清白白的，可彆人相信嗎？彆人隻會說，她被人摸了看了，不乾淨了。</p>
天知道當她看見黃牙子下水救她的時候，她隻恨不得他不要來救她，不如讓她葬身河底死個痛快！</p>
黃牙子這回眉開眼笑了，衝徐德遠作揖，規規矩矩的行了個大禮，“嶽父大人放心，明日天亮我就寫信告知父母。我必定風風光光的迎娶徐四姑娘過門！”</p>
徐德遠瞪了又瞪，手中握拳，同樣恨毒了黃牙子。</p>
這記悶虧，無論如何他都得吞下了。</p>
木已成舟，除了把徐音希嫁給黃牙子，他沒有其他辦法。</p>
隻能往好處想。</p>
黃牙子雖然外貌不顯，至少也是個吏目。</p>
若是到了黔州那種地方，任你天姿國色，也隻能嫁個鄉下人家的小子。一輩子為了那三瓜兩棗奔波，豈不浪費徐音希自小的調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