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小雙揮了揮手，與白慈恩對麵坐下，明小雙也沒有審訊過人，因此這想了一肚子話該怎麼說，結果臨到頭卻開門見山道：“那啥，白將軍，我是明小雙，你可以叫我明廠長。我們城主讓我來跟你聊聊。”</p>
廠長？</p>
那是個什麼東西？還是個人名？</p>
所以這個人還不是青頭幫的首領？</p>
明小雙能來，是不是意味著青頭幫搞定了那幫土人，順利接管了順元城？</p>
白慈恩心中戒備更甚，“城主？你們城主呢，叫他來跟我聊。”</p>
“我們城主忙著呢，沒空。我呢，來跟你說說我們城主的安排，你手底下的人肯定走不了，得留下來。但是你也放心，我們城主心地善良，從不濫殺無辜，你的那些士兵們留下來幫著我們種地開荒，我們不取他性命，這樣夠可以了吧？”</p>
白慈恩臉色一變，“你想奴役我的士兵們，那不可能？！”</p>
明小雙才知道誤會了，大周朝的開荒基本都是苦力，而且還吃不飽，一般隻有犯人才會被委派去乾開荒的活兒。</p>
明小雙笑道：“白小將軍，你誤會了，我們這裡的開荒跟大周朝的開荒可不一樣，我們是四個時辰工作製，中間還要午休半個時辰，勞動量也不大，包吃包住不說，還發工錢。我們之前去俘虜營裡問了一圈，願意留下的不在少數呢。”</p>
“你！”白慈恩被氣得胸脯起伏，尤其是聽到明小雙口口聲聲說你們大周朝，很明顯這幫人都是反賊，“你們可知道，造反是要掉腦袋的，就憑你們兩三千人也妄想造反？我告訴你，朝廷剿匪的兵一到，你們便會被誅九族！我觀你同江永康一樣，年紀輕輕，為何要投身為賊？！”</p>
明小雙卻笑眯眯說道：“這個就不勞白小將軍費心啦。實不相瞞，我們城主已經占領了金州府，如今這黔州也是囊中取物。說起來，白小將軍還不如投靠我們城主——”</p>
“放屁，我身為大周朝官員，怎會和反賊同流合汙！你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祭天！”</p>
“哎，你看你，這麼衝動乾啥。我話都還沒說完呢。”明小雙搖著頭，“誰說要關你了？我們城主說了，要優待俘虜。你想走你就走唄。”</p>
白慈恩愣住了。</p>
他一時弄不清這幫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p>
他們俘虜了他，不殺他，不策反他，也不拷問他大周朝的機密，竟然打算就這麼放走他？</p>
這樣反常的舉動，反而讓白慈恩更加警惕！</p>
明小雙看著白慈恩如臨大敵的樣子，翻了個白眼，“行了，你是不是以為你自己很有價值啊？我們城主說了，你這個人身手一般，腦子也一般，作為將領來說個人綜合能力並不出眾，論身體素質敵不過江永康，論打仗策略敵不過劉盼兒，我們的隊伍裡可不養閒人，所以城主說直接放你走。”</p>
白慈恩驚住了，隨後像是受了奇恥大辱一般，他冷笑道：“我自幼熟讀兵書，十歲就跟著我爹下軍營，十四歲就獨自上戰場，如今不過年方二十，就已經是從二品的武將，你們不過一幫烏合之眾，隻不過是僥幸贏了這一仗，就好大的口氣，竟然敢這樣羞辱與我——”</p>
“羞辱？”明小雙臉上無多大反應，似在陳述事實，相較於白慈恩的憤怒，明小雙顯得很冷靜，“我並不覺得這是羞辱。你可能對我們城主不太清楚，所以才導致你有這種偏見，不過實不相瞞，白小將軍你若是到我們這邊來，除了您有個當一品軍侯的爹拿得出手外，光靠您自己個兒，可能連我們這裡的小組長，哦不，就是你們所說的百戶都當不了。您也不用這樣瞪著我，不信我給您拿一張我們士兵們月考的試卷，您來試試手，看看能得多少分，您就大概知道您在我們這裡是什麼水平。”</p>
白慈恩蹙眉。</p>
此刻倒是冷靜了些許。</p>
不過他仍然弄不懂這幫反賊到底要乾什麼。</p>
喊打喊殺的反賊見過，燒傷擄掠的流寇也見過，就是沒見過一上來就要考試的反賊——</p>
“怎麼，白小將軍不敢？”明小雙眯著眼睛笑，作勢起身，“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可說的，您請自便吧，愛去哪兒去哪兒！”</p>
“你不必激將我，拿試卷來就是！”</p>
白慈恩想著朝廷對這股反賊還不太了解，他若是能通過做題的法子，就能了解對方是何方神聖。</p>
更何況看這幫人與外麵的流寇不同，白慈恩心裡警惕萬分，自然想知己知彼。</p>
明小雙從懷裡掏出試卷放置在他麵前，“一個時辰內必須交卷。”</p>
唉，明小雙也是出了嵐縣才覺得不方便，嵐縣的人都早已習慣了看鐘表，現在到了黔州，又隻能回到從前那種看日頭算時間的日子，明小雙才覺得大周朝有多落後。</p>
白慈恩還沒有來得及看內容，隻先看了那紙張和字，眉頭蹙起，“這是什麼筆寫的，為何這墨水如此淺淡？你們竟然用炭筆？”</p>
“不是炭筆，是鉛筆。”明小雙有些戀戀不舍的從懷裡掏出一隻筆來，小心翼翼的放在白慈恩跟前，“你省著點用，我出來隻帶了一支。”</p>
哪知就一支小小的鉛筆，竟然令白慈恩麵色大變，他幾乎是一把奪過，仔細觀察，“這是何物？這不就是炭筆嗎？可為何外麵有一層木頭？這炭如何塞得進去？如何能讓炭筆定形？”</p>
不愧是朝廷培養的頂尖人才，管中窺豹，隻用一支鉛筆就察覺到了裡麵更深沉的東西。</p>
明小雙哼哼了兩句，“這是我們城主研究出來的，你彆管。總之你就用我的鉛筆寫，算我借你的啊！將來可得還給我！”</p>
白慈恩眼中驚色久久未退。</p>
這群反賊，未免也太詭異了！</p>
明小雙看見白慈恩那震驚的表情，忍不住心中發笑：土包子，我們城主的手段還沒使出來呢，等你見了鐘表、水泥等物，還不得嚇死你！</p>
明小雙提醒了一下時間，白慈恩便立刻將視線投入到試卷上的題目上中。</p>
隨後，白慈恩瞳孔放大。</p>
這是什麼題目？</p>
既不是大周朝科舉中的策論或經貼，也不是考什麼名家典範，反而一開頭就是大量的算學，什麼逆水行船、雞兔同籠、二元方程，一上來讓白慈恩有些懵。</p>
好吧，看起來這位反賊頭子算是對算學精通。</p>
他一個武將，不通算學也是情有可原。</p>
後麵都是講兵法的，總能有他的用武之地了吧？</p>
白慈恩篤定這套試卷無非就是想糊弄他，給他一個下馬威。</p>
大周朝識字之人鳳毛麟角，更彆說能解出此等複雜算學問題的人。</p>
他料定自己就算前麵空卷，隻要答上後麵的軍事策論題目，也至少能名列前茅。</p>
可是當他細看之下，不禁想憤然摔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