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眸一下瞪大，遲疑了片刻，便撲了上來，跪在徐振英麵前將頭磕得“砰砰”響，一麵還驚恐的流著眼淚：“城主，我是李招娣的娘啊，您還記得我不？那李秀才狠心將我趕出家門，胡姨娘霸占了我的兒子，那對奸夫淫婦不得好死！城主，求您看在李招娣的麵上，可憐可憐我吧！或是你隨便派個人，趕走那胡姨娘！”</p>
“呸！”錢珍娘站起來，隔著馬車朝曹琴兒身上吐了個唾沫，紅著眼睛道，“你有什麼臉麵提李招娣的名字，李招娣就是被你害死的！如今落到這個下場，是你咎由自取，那是老天開眼！”</p>
明小雙也道：“快走快走，什麼東西，大喜的日子碰上這醃臢玩意兒！”</p>
徐振英高高在上的睨了那曹琴兒一眼，心裡仿佛被什麼東西勾得生疼，恍惚間她又想起了李招娣的音容笑貌。</p>
還有那個被人當做兩腳羊分食的小引章。</p>
她彆過頭去，強忍內心的悲慟和憤怒，對安沛霖說道：“傳令下去，她要是再敢出現在我麵前，直接讓人打斷她的腿！”</p>
安沛霖從未在徐振英臉上看到那種神情。</p>
好似悲傷，好似脆弱。</p>
安沛霖雖不知發生了何事，可心中卻已經牢牢記住曹琴兒的模樣，抱拳應是，隨後招來閆雪鬆，“去把那婦人弄走。”</p>
閆雪鬆領命而去。</p>
馬車隨即將那婦人遠遠甩開，隔得老遠，都能聽見那婦人的哀嚎聲。</p>
錢珍娘眼眶發紅，方凝墨便暗中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p>
隨後徐振英才說道：“大喜的日子，彆被一些不相乾的人擾了心情，菊娘還在等我們慶功呢！”</p>
眾人調整心情重新上路。</p>
周厚芳自然沒有問起剛才那個婦人是誰。</p>
她明顯知道那個婦人應該是徐家班的老人們都認識的。</p>
看他們那樣子，兩撥人之間定有一番仇恨。</p>
而此刻的醫學院，邱菊娘等人剛從荒無人煙的村上回來沒多久，就接到了徐振英要來嵐縣的快報。</p>
方詢已經帶人在醫學院等著了。</p>
醫學院的各位負責人也已經就位，許多醫學生也得知了這一曆史性的消息，紛紛選擇留下。</p>
甚至有的還呼朋喚友，從被窩裡爬起來。</p>
整個醫學院沉浸在一種無法言說的喜悅和激動之中。</p>
他們連夜將醫學院清理了一番，又緊急做了一條歡迎的紅綢，隨後又全部站在門口伸長脖頸等待徐振英的到來。</p>
邱老大夫還將那幾個同邱菊娘一起施藥的女學生點到隊伍的第一排來，那幾個姑娘紅著臉往後躲，哪知卻又被賀院長攔住。</p>
賀院長笑眯眯說道：“孺子可教，你們幾個竟然敢跟著老師衝鋒陷陣，實在是勇氣可嘉。你們幾個之前不是就說想看看城主長什麼模樣嗎，現在就站前麵，待會你們可得好好看看——”</p>
那幾個小姑娘羞得麵色通紅，隻好卻之不恭的站在前排，甚至幾個老師還為他們騰了位置。</p>
邱菊娘等人，還有一起研究牛痘的十幾個大夫，此刻都是一臉激動之色。</p>
這牛痘一出，整個世界都會記住他們的名字，整個曆史也會記住他們的名字。</p>
可以想象，以後任何醫書上都會出現他們的名字，這是何等自豪之事。</p>
這一切成果，不僅有他們的努力，還有徐振英一直以來的支持和引導。</p>
可以說，沒有徐振英，就不會有牛痘疫苗的問世。</p>
果然跟著城主乾，前途無量啊！</p>
眾人各懷心思，此刻有些躁動不安的望著那燈火闌珊的儘頭。</p>
終於，黑暗之中傳來一陣聲音。</p>
有人立刻問道：“是城主來了嗎？”</p>
“我好像聽見馬車的聲音了——”</p>
那被派去等信的人踉蹌的跑回來，一邊跑一邊歡喜的大喊著：“來了，來了，城主他們來了！”</p>
方詢對邱菊娘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笑著說道：“功臣走前麵。”</p>
邱菊娘知道方詢是在開玩笑，不過眾人的起哄和恭喜聲還是讓她不自覺紅了臉，“方縣令，這一切都仰仗城主和您的支持，沒有你們，就沒有我邱菊娘的今天，您在前麵帶路，我邱菊娘一定永遠追隨。”</p>
這一語雙關，方詢倒是有些驚訝。</p>
印象中邱菊娘可是個冷麵工作狂，卻沒想到也會有如此細膩情感外露的一刻。</p>
方詢笑著說道：“我們不講究這個虛禮，走，一起去迎接城主。”</p>
徐振英還沒有到醫學院，就發現前麵一團燈火亮若白晝，徐振英就笑著指著那裡道：“看吧，今天晚上不止我們，其他人怕是都歡喜得睡不著。”</p>
馬車漸停，徐振英最先下了馬車，她抬眼一望，邱菊娘卻已經近在跟前，情緒很是激動，“城主，終於不負所望，將牛痘疫苗研究出來。”</p>
徐振英心裡也是很激動，不過麵上卻顯得冷靜，“實驗記錄呢，讓我看看，邊走邊說，說說實驗的情況。”</p>
邱菊娘早就料到徐振英應該會看他們的實驗過程記錄，因此早早的就讓人收集整理了出來，此刻厚厚一遝資料遞過去，徐振英便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p>
“城主，按照您給的方向，我們先是找了很多換上牛痘的牛，我們把這些牛的來源、種類、年齡等情況都做了統計。然後再抽取部分牛痘，塗抹在傷患處。最開始我們用的是重刑犯，效果並不算十分好，因為十個重刑犯感染天花後有兩個人死了。後來我們通過觀察，發現死了的那兩個身體孱弱，且本身患有疾病。因此我們才想到牛痘接種法不一定適合所有人，如果年紀太小或太大、或是身體不好、本身有病的人都不適合接種。”</p>
兩個人走在最前麵，並排向屋內走去。</p>
徐振英看得關注，甚至根本沒有主意到院子內兩側都站滿了看熱鬨的人。</p>
“後來我和幾個身體好的學生們就進去實驗，先是用刀刺開一個小傷口，然後塗抹這種病毒，最開始幾天是低燒、渾身無力、惡心想吐，但是持續時間很短，到了第五天的時候，人幾乎沒什麼事情。因此我們初步判斷牛痘接種法可以適用於普通人身上，但是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樣本數量不夠，還不能進一步精確的分析其利弊。我擔心樣本一旦擴大，還是有死傷的風險。”</p>
方凝墨碰見了方詢，兩兄妹隔空打了個招呼後，方凝墨才悄咪咪的穿過人群到了自己兄長身邊。</p>
方凝墨衝他擠眉弄眼，“堂哥，可以啊，這才多久就乾出了這樣的大事！這牛痘種出來，咱們可就都青史留名啦！”</p>
方詢卻道：“這都是城主和大夫們的功勞，哪兒輪得到我們。不過跟著城主做事，功勞總是有的。”</p>
方凝墨也點頭，“這話倒是不假，也不知道城主究竟是什麼人，腦子裡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稀奇古怪驚為天人的點子。”</p>
“你還有空想這些。”方詢瞪她一眼，“你現在在教育部任職，那一塊怕是不輕鬆吧。十幾個縣的全民教育，五年內識字率百分之六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