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玉山將傾(1 / 2)

假戲真做 春日負暄 1982 字 25天前

怕壓到傷口,陸既明是趴著的,胸膛底下壓著一個軟枕,半邊臉都埋在枕頭裏,頭發散亂,若不是臉色還有點蒼白,壓根就不像受傷,更像是久睡醒來,慵懶自在。

他眯著眼笑道:“還以為你跑了。”

沈馥心裏腹誹道,這裏是醇園,步步都有人,插翅難飛,根本就跑不了,陸既明說這樣的話就是擺明了矯情。

但他不說,他把吃乾淨了的空碗擱下,垂眼說道:“大少受傷昏過去了,我如果這時候跑了,豈不是不仁不義?沒有吃了就跑的道理。”

沈馥在男女情事上本就沒有給自己太多束縛,換成男男情事也是如此。他之前隻不過是不吃這口,半推半就地吃了幾次,覺得滋味尚可。他也沒有覺得自己是委身於人了,不過是互相取索。

再說了,床笫之事是最容易溝通心情、試探真意的,一旦掌握了節奏,倒比你來我往地說上百八十句話好使。

在陸既明聽來,沈馥這樣的仁義之辭也是擺明了矯情,他也不說什麽了,隻是一笑。

陸既明背上的傷其實並不算十分要緊,加上他本身體格就好,再加上有好醫生精心照料,很快就好了七八成。養傷這段時間裏,沈馥也在身邊照顧,說是照顧也不過就是陪伴在側,說說話逗逗趣罷了。

每到受傷,陸既明總是作天作地,沈馥有時被他煩得狠了,又不敢說什麽,恨不得再給他一刀,讓他消停會兒。最煩的就是洗澡的時候,醫生說了傷口不能沾水,陸既明就哼哼唧唧地叫沈馥給他洗。

一浴缸的水,洗到最後濺出去大半,沈馥每回都濕了全身,被陸既明鬨得不行,每天到了洗澡的時候就煩得頭疼。

陸既明養了多久的傷,那日來醇園來觀禮的客人就被結結實實地關了多久,整個醇園關門謝客,緊閉大門,直關得那些客人心浮氣躁,隻怕陸既明瘋起來要把他們一鍋端了。

沈馥和沈令儀姐弟倆擔心小阿,但心知與其被一網打儘關在醇園裏,還不如讓小阿呆在外頭。小阿雖不如他們姐弟八麵玲瓏,老於算計,但也經曆過不少事,有自保的能力。但三人相依為命多年,終究是掛心。

於是,沈令儀找了個由頭,收買了個衛兵,假意讓衛兵替她回家取些衣服來,趁機看看家裏如何。

等到陸既明的傷好了七七八八了,他好像終於想起了滿園子關的人來,又擺起宴來。

這次說是宴,陸既明也沒用心弄,隻不過將人都召集起來,眾人也知道宴無好宴,都神色惴惴。被關了這些時日,原本趾高氣揚的那些軍官們,都蔫兒了。他們在外頭也有不少從屬,隻是因為主子都被關了,也不知道醇園內頭的底細,不敢輕舉妄動。

於維鴻也在其中,他掩飾得極好,和其餘惶惶不安的賓客一般無二。

陸既明隻簡單穿了襯衣西褲,完全不像是受過傷的樣子,精神奕奕,舉了酒杯向眾人致意。

這宴會廳裏那日還當場死了個人,如今都看不出痕跡了,又是衣香鬢影。

陸既明還不能喝酒,隻不過假意抿一抿。沈馥坐在他隔壁,見他放下杯子,順勢接過來,不動聲色地往身後的花盆裏澆了,換成了白水。陸既明朝他一笑,沈馥低垂著眼眸,眼觀鼻鼻觀心,好像什麽也沒看到。

待眾人喏喏應和,喝儘了杯中酒,陸既明清清嗓子說道:“大家盤桓府上,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小侄近日都在病榻前看顧祖父,疏忽了各位伯叔父,真是不應該。”

話音剛落,眾人眼色都變了。

作為陸重山的老部下,眾將最大的倚仗也就是陸重山,霎時聽見陸重山病了,心中都各有算計。

陸既明恍若看不見大家的眉眼官司,臉上擺出個憂愁的樣子來,繼續說道:“各位都是祖父的得力乾將,想必心中也頗為擔心,近日祖父病況稍有好轉,可以和大家一見,也免去大家的擔憂。”

這正合了大家的意思,畢竟陸重山如何,還是要見了才知道。

擇日不如撞日,大家心裏也急,放下杯子後,眾人就隨著陸既明往外走。沈馥原本是跟在陸既明身側的,不住有人攀談,陸既明應付起來就顧不得他了,他慢慢落在了後麵,和沈令儀並肩。

沈令儀神色不定,沈馥走在她旁邊,小聲問道:“怎麽了?”

沈令儀看了看左右,匆匆說道:“我叫人回家去取東西,那衛兵回來時說,家裏頭一個人也沒有,窗戶被打破了,東西也亂七八糟的,像是有歹人闖門。”

沈馥心底一沉,猛地轉頭看向沈令儀,一時無話。

正是這時,陸既明領了眾人到陸重山起居的小院,他左右看,見不著沈馥,竟回過頭來,越過眾人,招呼他:“阿馥,來——”

一時間大家都看了過來,神色各異,沈馥隻覺得被各樣目光穿透了,猶如被架在火上烤。他心底還在擔心小阿的安危,沈令儀伸手輕輕推了推他,他才反應過來,臉上堆出笑來,排開眾人走過去。

陸既明滿麵柔情,拉起了沈馥的手,當先走進去。

沈馥如芒在背,心裏腹誹,如果陸重山是真的病了,見到孫子拉著個男媳婦,估計會氣活過來。

陸重山的臥室裏燈光昏暗,隻依稀見到個瘦成骨頭的老人躺在床上,垂在被褥外的手青筋凸起,皮膚暗沉。姨太太楊氏正垂手立在床邊,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