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坐困(1 / 2)

假戲真做 春日負暄 1865 字 25天前

沈馥想著陸既明可能在醇園,一路急急走去,沒想到根本靠近不了。醇園被扛著槍的士兵圍得水泄不通,看服飾應當是鄭軍。沈馥隻好又折到聽雨橋西的陸公館,誰知道陸公館也被圍了,他心焦得很,在附近打探了許久,花了不少銀子,才打探出來,陸既明或許不在城內——

“...... 聽說就在原來瑞福祥孟三少爺的那個園子裏。” 陸公館附近賣早點的老大爺神秘兮兮地說道。

沈馥一點兒也沒猶豫,眼見著天快黑了,馬不停蹄地出城。

正值三月初,城外已有春意,輕霧彌漫,乍暖還寒,偶爾能聽見寥寥幾聲清亮的大雁鳴叫聲,那是南歸的早雁。落雁灘剛剛曆經戰役,看上去還很有些殘損,地上還能猜到不少子彈空殼。

沈馥不由得愣了神,去年此時,他與陸既明還在落雁灘上獵雁呢,如今一眨眼,竟已是一年光景。

孟三的園子外果然也圍了人,而且守衛之嚴密,一點兒也不遜於城內。

城內兩處居所嚴加看管、大肆搜查,連城外也這樣守衛森嚴,不像保護,更像監禁。難不成鄭肇得了勝就翻臉了?回頭將合作夥伴陸既明斬儘殺絕?

沈馥越想越焦躁,隻覺得早春的風都吹得人煩悶,左右踱步,將新抽芽的蘆葦踩得左歪右倒。他深呼吸幾口氣,靜下心來,蹲在暗處,借著夜色仔細地看守衛輪班——守衛沿著外牆排布,二十步左右一人,一小時換一班。

兩班輪換時,自有一小段小到不能再小的空隙。

如今也別無他法,沈馥咬咬牙,準備趁下一次換班時,瞅準空隙翻進牆去。正在此時,漆黑安靜的蘆葦叢中有細碎的聲音,像是枯黃的草被誰踩了一下。

沈馥一激靈,想也不想,動作迅猛地從腰間抽出槍來,一下上膛,指向黑暗。

幸而,舉起雙手自蘆葦叢中現身的是楊翎。

沈馥與楊翎是前後腳上的火車,料想打探的進度也差不離,最後都追到了這城外的落雁灘來。楊翎是個利落的人,他早就猜到了沈馥不可能善罷甘休,必定會隨著他偷偷北上,於是便在這裏等著。

眼瞅著馬上就到了守衛換班的時候,楊翎急急地說道:“我將守衛引開,離開時以鳥哨為號。”

話音剛落,兩人便貓著腰湊近去。楊翎給沈馥遞了個眼色,便轉身朝院牆那邊走去。沒多會兒,遠處發出不小的動靜,似是有槍響,守衛正值輪班,乍聽到了槍響,都驚疑不定,派了大半人過去查看。

剩下的人少,沈馥瞅準空隙跑過去,輕盈跳起,扒住牆頭,擰腰便上,不發出一點兒聲響便翻進了院子裏。

上一次進孟三的園子,已經是一年之前了。沈馥隻記得園子並不大,他翻牆落地處正好有座太湖石壘成的假山,假山後是潺潺流水,有虹橋架在流水上,跨過了橋再走進去便是臨水的軒榭,還有一幢小洋樓。

院子裏通了電,亮著暈黃的小燈,沈馥躲在假山石後,一眼看去,心差點漏了一拍。

不遠處就是一棵粗壯大樹,樹枝仍舊光禿禿的,還未發新芽,樹下站著個高大瘦削的西裝男人,插著兜正在抽煙,吐出的煙與春霧混在一起,不知哪兒是煙,哪兒是霧。

春寒料峭,陸既明站在樹下吸煙,卻隻單穿了襯衣,燈光穿透襯衣,顯出了他的腰背輪廓來,看上去是瘦了一些。

不過是分別幾個月,沈馥看他卻恍如隔世。

陸既明似有所覺,正要回頭時,屋裏頭卻走出一個人來叫他。沈馥正要邁出去的腳步頓住,連忙躲回到假山石後,讓假山石的陰影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隻透過假山石間的縫隙視物。

來的是個中年男人,身著戎裝,步伐鏗鏘有力,麵容整肅,不苟言笑。

相比起來陸既明就懶散得多,倚著樹乾,隻朝他點點頭,姿態隨意,語氣卻頗為謙遜恭敬:“大帥事務繁忙,還能撥冗到城外與我一敘,看來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北伐已經塵埃落定,能擔得起陸既明一聲 “大帥” 的,也隻有鄭肇了。

鄭肇看了他一眼,聲音沉厚:“城內已經清點得差不多了......”

兩人離得不遠不近,沈馥聽得吃力,扒著堆疊的太湖石,腳下踩到了碎石子,不經意間發出了細碎的窸窣聲。鄭肇是何等的人物,在槍林彈雨裏活下來的,耳聰目明,一下子便有所覺,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便往沈馥那頭射過去。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陸既明換了個姿勢,不再倚在樹乾上,而是站直了,這一下就把鄭肇的目光擋住了。他笑著說道:“大帥既已清點過所有文書,就明白既明的心了。晉中六省並非我所圖,拱手讓與大帥,也算是我為建設統一政府出一分力。”

陸既明所說的話吸引了鄭肇的注意,他不再看向假山,沈馥暗暗鬆了口氣。

鄭肇也放鬆了下來,他見陸既明手指間夾著煙,便也摸自己的衣兜,誰知道掏了個空,沒帶煙。這時候,陸既明很該把自己的煙散給他,誰知道,陸既明卻笑眯眯地說道:“抱歉,這煙是內子親手卷的,數量不多,不好散給大帥。”

鄭肇無心探陸既明的私事,還是循著前頭的話往下講。